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逼仄行,赠毕曜

原文

逼仄何逼仄,我居巷南子巷北。
可恨邻里间,十日不一见颜色。
自从官马送还官,行路难行涩如棘。
我贫无乘非无足,昔者相过今不得。
实不是爱微躯,又非关足无力。
徒步翻愁官长怒,此心炯炯君应识。
晓来急雨春风颠,睡美不闻钟鼓传。
东家蹇驴许借我,泥滑不敢骑朝天。
已令请急会通籍,男儿信命绝可怜。
焉能终日心拳拳,忆君诵诗神凛然。
辛夷始花亦已落,况我与子非壮年。
街头酒价常苦贵,方外酒徒稀醉眠。
速宜相就饮一斗,恰有三百青铜钱。

赏析

  【鹤注】此当是乾元元年春在谏院作,故诗中有朝天语。因章首逼侧二字以为题,非以逼侧贯全诗也。《上林赋》:“逼侧沁瀄。”司马彪曰:“逼侧,相逼也。”一作《■■行》:诗中亦作“■■”。

  逼侧何逼侧①,我居巷南子巷北。可怜邻里间②,十日不一见颜色③。

  (首叹比邻不得相见。)

  ①逼侧,谓所居密迩。②《周礼》:遂人五家为邻,五邻为里。③《古别离》诗:“愿一见颜色,不异琼树枝。”
自从官马送还官①,行路难行涩如棘②。我贫无乘非无足,昔者相过今不得。不是爱微躯③,非关足无力④。徒步翻愁官长怒⑤,此心炯炯君应识⑥。
(此言以无马之故,不能见毕。炯炯应识,言欲见之心,毕当知我也。)

  ①至德二载二月,上幸凤翔,议大举收复两京,尽括公私马以助军。给事中李廙云无马,大夫崔光远劾之,贬廙江华。②古乐府有《行路难》。《语林》:王安期东渡江,道路梗涩。③梁简文帝诗:“微躯多接幸。”④乐府古词:“含情出户脚无力。”杜句用虚字亦有所本。诗:“非关怜翠幕,不是厌朱樱。”⑤【远注】徒步句,即大夫不可徒行意。《魏志》:夏侯玄议:众职之属,各有官长。⑥《寡妇赋》:“目炯炯面不寝。”

  晓来急雨春风颠①,睡美不闻钟鼓传。东家蹇驴许借我②,泥滑不敢骑朝天。已令请急会通籍③,男儿性命绝可怜④。

  (此言以请告在籍,不敢见毕。性命可怜,乃告籍之故,恐泥滑跌伤也。)

  ①远注:公喜用颠字,如“狂风大放颠”及“急雨春风颠”之类。②《楚辞》:“腾驾罢牛,骖蹇驴兮。”③请急,请假。通籍,注籍也。《传》:“既无表闻,又不请急。”曰:书记所称取急、请急,皆谓假也。车武子早急出诣子敬,尽急而还,是也。【钱笺】晋令给假者五日一急,一岁中以六十日为限。《元熹起居注》云:请急跨月,有违宪制。唐令:诸京官请假,职三品以上给三日,五品以上给十日。④《从军行》:“男儿亦可怜。”

  焉能终日心拳拳①,忆君诵诗神凛然。辛夷始花亦已落②,况我与子非壮年。街头酒价常苦贵,方外酒徒稀醉眠③。速宜相就饮一斗④。恰有三百青铜钱⑤。

  (末欲邀毕过饮,以慰愿见之思。心拳拳,言安能终日悬想乎,起下就饮之意。此章,起首四句,腰间六句,前后两段各八句。)
①与《与许靖书》:“拳拳饥渴,诚无已也。”②《韩诗辩证》云:“辛夷花,江南地暖,正月开。北地寒,二月开。初发如笔,北人呼为木笔。其花最早,南人呼为迎春。”③《淮南子》:“真人驰于方外。”《史记·郦食其传》:“吾高阳酒徒也。”④《行路难》:“且愿得志数相就,床头恒有沽酒钱。”⑤【远注】唐人以现钱为青钱。按文如万选青钱,则又非现之谓矣。黄生曰:杜五言力追汉魏,可谓毫发无憾,波澜老成矣。七言间有颓然自放,工拙互陈,宋儒自以才识所及,专取此种为诗派,终觉入眼尘气。

  王嗣奭曰:信笔写意,俗语皆诗,他人所不能到。盖真情实事,不嫌其俗也。

  赵次公曰:问近臣,唐酒价几何,众莫能对,奏曰:“每斗三百文。”帝问何以知之,丁引此诗以对,帝大喜曰:“子美真可谓一代之史。”

  黄鹤曰:按《唐·食货志》,唐初无酒禁。乾元二年,京师酒贵,肃宗以禀食方缺,乃禁京城酤酒。建中三年,置肆酿酒,解收直三千。贞元二年,斗钱百五十。真宗问酒价,丁晋公引此诗以对,丁盖知诗而未知史也。

  《杜臆》:北齐尝云:长安酒钱,斗价三百。此诗酒价苦贵,乃实语。三百青钱,不过袭用成语耳。旧注不引卢说而引丁说,何也?又有引“金陵美酒斗十千”之句,疑李杜同时,酒价顿异,岂知李亦袭用曹子建诗成语也。酒有美恶,钱有贵贱,岂可为准。
-----------仇兆鳌 《杜诗详注》-----------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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